在冲绳与琉球之间 / 第一次冲绳游记

国庆期间 1 号到 5 号去了冲绳，with Alex 和 Hamlet。

冲绳在我的想去清单上躺很久了，如今终于去成。其实我对海岛海滩之类的旅游地并没有浓烈的兴趣，毕竟从出生开始就看了几十年的海，冲绳吸引我的地方在于它独特的历史和文化——古代这里曾是（半）独立的琉球王国，近代被日本吞并，二战时成为战场、之后被美国占领，1972 年复归日本，直到今天美国依然在冲绳有大规模驻军；冲绳的一些文化、方言不同于日本本土，还有传统民谣、「岛歌」唱腔我也非常喜欢（所以我对海岛不感兴趣却喜欢岛歌算不算一种叶公好龙）。或许我真正感兴趣的是「琉球」这个在当下既虚又实的存在。

当然，这次是跟朋友一起，所以整个行程还是挺常规游客的，但多人出行有个很大的好处——我们可以包车！相对于行程和时间固定的一日游的团，包车的自由度很大，费用平摊之后也不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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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程流水账

1 号早上从香港出发、在台北转机。台湾自由行已经停了五年，只能以这种曲折方式踏足宝岛，趁此机会在桃园机场大逛特逛（没想到还能用支付宝！）。长荣航空好像是不管航程多短、不管在不在饭点都要坚持发餐，机长和乘务播报的台湾腔好感人。晚上到达那霸，坐上冲绳唯一的单轨电车前往民宿，Alex 和 Hamlet 也分别在中午和前几天到了，会师成功。顺便一说，我觉得单轨电车的通称「ゆいレール Yui Rail」若有若无地玩了「唯一 ゆいいつ」的谐音梗（官方解释是取自琉球语「ゆいまーる」，村落共同劳作的意思）。

2 号包车一日游。大概是订得太晚，订不到中文司机了，但靠着我们的塑料日语（夹英语）也基本能跟这位 68 岁的、女儿在当警察的、孙女在上初中的司机大叔交流，晚上 Hamlet 突然感叹「仿佛看到了延迟退休的我们的未来」。我们按照喜好挑选了北部和中部的一些景点，最后顺利在包车的十小时内完成全部行程：那霸出发 → 嘉手纳道之驿观景台 → 残波岬 → 部濑名海中公园 → 古宇利岛 → 中城城迹 → 美国村，结束。

嘉手纳观景台可以眺望美军基地的机场，据说会有爱好者拿着长焦相机在这蹲守老美的战斗机，但我们不是爱好者，就象征性地看一下，在前往下一个景点的路上听司机诉说了对美军基地的种种看法。残波岬一带的地形地貌梦回垦丁，海水很蓝，灯塔要爬 99 级楼梯上去和下来（爬楼过程中还有「到一半了」「还差一点」的温馨提示），但值得一上，真的很美。部濑名海中公园和古宇利岛这两处，我们去的时候都下雨了，在古宇利岛还下起了大暴雨，所以别人照片里的碧海蓝天什么的，我们几乎没看到，但不得不说日本这些海滩真的很干净，而且旅游配套设施都做得很好。中城城迹是我一己之力私心加上的，为了圣地巡礼——阿兰十几年前在这拍过《赤壁·下》主题曲〈久遠の河〉MV，这里是古代琉球王国的一处城堡，如今只剩下石头城墙，很贴合断壁残垣、故国神游这些意象；在中城还遇到一行对古迹感兴趣的台湾游客，她们以为我们也是台湾游客（不好意思我的普通话……）。

最后到美国村，结束这天的包车。美国村给我的感觉像环球影城，可能就是刻板印象中的美国感吧，但我也没去过美国不知道它实际什么样。在美国村吃完晚饭，斥巨资 1900 日元打车去永旺 Rycom 商场（5 公里左右），为了冲绳 Pokémon Center。冲绳 PC 很宽广而且人少、逛起来很舒服，一些布置很有琉球特色，结账时店员小姐姐非常热情「啊你买了万圣节系列谢谢你」「啊你买了 PokéPeace 系列也谢谢你」「你包上挂着多龙梅西亚欸好可爱」。之后回那霸坐了 40 个站的公交（800 日元），路上那种小城夜晚的安静街景，又有种台湾的既视感。

3 号去离岛渡嘉敷岛一日游。按照常规路线从那霸泊港坐渡轮过去（要在官网提前预约），上岛后坐大巴到阿波连海滩。当天非常晒、浪也很大，原本 Hamlet 想浮潜的，但由于浪大这些项目似乎都停掉了，我们只能斥巨资 3000 日元租了个阳伞加椅子套装，在沙滩上躺了几小时、在海边象征性玩了一下水。顺便一说，渡轮的一层是个「和室」，可以席地而坐甚至躺下，去程浪大估计很多人晕船了，回程一上来就看到一层已经躺满了人。晚上回到那霸去逛了国际通，也去打卡冲绳 Tower 买了 CD，这家 Tower 还有琉球民谣专区！

4 号早上 Alex 和 Hamlet 都先走一步，是我单人行的一天。早上去了首里城，这是古代琉球王国的王宫，与中国有颇多渊源；非常不幸的是 2019 年包括正殿在内的一片建筑又烧毁了，但现在并没有整个关起来重修，而是给游客展示进行中的修复工程，有种别样的意义。中午之后去了浦添 Parco City，进行一些当代城市人的庸俗活动——逛街购物看电影：看了当天上映的《鬼太郎诞生》真生版（三月在香港看过第一版）；在 muji、uniqlo 啥都没买，倒是突发奇想走进 jins 配了个新眼镜，令人欣慰的是度数没涨、以及免税之后价格感人，还意外获得了这家店限定的插画眼镜布（之前并不知道）。

5 号回程，飞回香港然后坐船回深圳。一些经验：那霸机场国际线的值机和安检都相、当、慢，请预留非、常、充、足的时间；不过呢，其实提早很多进到候机厅也没什么用，因为就没几家商店，零食种类都比日本本土机场少很多，此时开始后悔在街上看到的啥啥零食特产没有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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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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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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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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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商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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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些感受

我自认为对东京、大阪这些日本大城市还算了解，冲绳的一些方面令我觉得「这也太不日本了吧」，比如说公共交通。众所周知日本的轨道交通之发达，但冲绳只有一条线路很短、两节车厢的单轨电车，跟大东京的巨型轨道网相比，冲绳轨道约等于零（但这条单轨拥有全日本最西和最南的两个站）。而公交也没好到哪里去，班次特别少、半小时一小时才有一班，不准点更是常事。那本地人出门靠什么呢？他们开车。大概是一种互为因果吧：开车的人多所以公共交通没那么重要，而公共交通不发达又使居民更偏好开车，只是苦了我们这种没钱打车的游客。

并且，冲绳没有加入日本本土那个交通卡互通网络，所以 Suica 在这里几乎只能刷单轨电车（2020 年起才可以的），公交得刷本地的 Okica。但是！由于运营公司不同，有些公交甚至刷不了 Okica……而有些公交又可以刷 Suica 或者信用卡，你们能不能整合一下啊喂！！但游客哪能快速搞清这些，所以一般攻略都建议直接用现金。用现金的话，付费方式十分传统：很多公交线路很长、分段计费，上车时先取「整理券」、上面有个编号，下车时按照车上屏幕显示的每个编号对应的费用来给钱（没有零钱也没关系，车上有兑换机）。

另一个「很不日本」的地方是，冲绳的一些商场竟然营业到晚上 10 点，本土那些 8 点打烊的商场请学习一下。但问题又来了：商场是营业到 10 点，公共交通却没有匹配上，本地人开车无所谓，依靠公交的游客自求多福吧。

虽然上面列了一些「不日本」的地方，但如今的冲绳，底色还是日本文化、日本社会，跟本土差别不大。不管「琉球独立」派（甚至「回归中国」派）如何从历史角度论述、如何放大琉球与大和文化的差别，但这些都已经没有现实基础——首先日本官方没有否认兼并事实，但经过这么多年的同化，「琉球」遗留下来的语言和传统，如今更像一种点缀、或是一种打造特色形象的方式，比如说琉球狮子（也源自中国），就完全变成了一个吉祥物出现在各处，这种「为我所用」就很日本。冲绳的一些地名和物产名会标记为琉球语读音，比如岛上的各种御城，汉字也写作「城」，但读作「グスク gusuku」——但这在日语里不算什么，毕竟训读本身就五花八门。除此之外，我觉得当地人说的日语跟东京人相差无几，甚至远不如中国各地普通话口音的差异。

如果说「琉球」在哪还存在着实体，那应该是在中华民国（台湾）的标记里——在桃园机场转机时，看到目的地是「琉球（冲绳）」，有种历史返回的感觉（貌似括号「冲绳」是近年才加上的，以及「民国」在我们的官方口径里本身也是个历史事物）。之前我并不知道对岸还在用「琉球」这个旧名来称呼冲绳，但回想一下历史，民国（蓝党）政府的传统立场认为琉球是被日本侵占的、设县之前的「琉球」才是合法名称。但微妙的是，当下台湾从执政党（绿党）到民众都普遍亲日，而且也事实上承认冲绳属于日本，只是在名称问题上似乎有点别扭。

话说回来，我觉得「琉球」以现在这种形式延续在冲绳已经足够、也算满足了我的诸多想象，我挺喜欢这种既日本、又琉球的感觉。现在已经开始幻想下次冲绳之行，并且立下 flag 要去石垣岛的日本最西南 M 记、与那国岛的日本最西端。